“滋……滋……”
一阵阵微弱的刺痛将姚筱葵从睡梦中惊醒，她猛地坐起身，用手腕按摩着太阳穴，感觉清醒了一点，又看向身旁。
手环在漆黑中闪烁着，发出萤火虫一样黄绿色的亮光。
“姚槿？”她打开台灯，令她惊慌的是触目所及的几点鲜红。
大概是被亮光刺激了眼睛，她半睁开迷离的眸子，嘴唇紧抿，鼻尖沁满了汗水，吃力地向后撑着手臂，想支起身子，却不由自主地向床边偏去，幸亏姚筱葵及时扶住了她。
姚筱葵心中默默回想着之前学习的应对方式，托着她的后背和腰部，把枕头垫在腰后，以便她能更舒服地靠在床头。
姚筱葵抬起手抹去她额头的汗珠，关切地说：“你稍等一下，我给你拿药。”
“嗯。”轻轻地应了一声，姚槿的嘴唇微微张开，还有一点血迹。
匆忙跳下床，姚筱葵拿着药丸和水，一直看着姚槿服下，她的心才稍微冷静下来，跑出房间叫醒了父母。
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，我现在就叫医疗吧。”姚筱葵此时确认了一眼手环上的数据，又深深皱起眉头，“已经二级了，而且还在涨。”
“没事……我只是稍微有点不舒服，歇一会就好了……”姚槿一只手按着胸口，闭起眼，用另一只手抵在额头上喘着粗气。
汗水顺着脸颊流淌，混着口鼻渗出的几缕鲜血打湿了衣襟。
“怎么样了？”叶葳推开房门，压低了声音问向姚筱葵。
“不太好，我刚喂她吃了药，但数据还在增长……”姚筱葵按压着眉头，面带忧愁。
连同她拿药和叫醒父母的间隔还不到三分钟，手环的亮光已由黄绿色向橙色转去。
“我给叶蓁打电话吧。”她的父亲看了一眼，准备回房间拿手机了。
还没等他转过身，姚筱葵的电话却提前响起了。
“喂，姚槿现在怎么样了？我刚才联系中心了，他们马上就会通知军工医院来接她，大概需要十分钟。你们先给她吃下药，尽量别让她平躺着……别太着急，我直接去医院等你们。”刚接通电话，叶蓁就发出了一连串的指导。
“嗯，我已经喂她吃过药了，但是指标依然在上涨……”姚筱葵攥着手机快速地将情况说明情况，声线略微颤抖。
电话里停顿了一秒，语气柔和地安慰道：“别担心，他们很快就会到的，不会有危险的，我先去医院准备一下，你们到了给我打电话就行。”
挂断电话，姚筱葵深吸了几口气，轻轻拉着姚槿的手。
姚槿的胸口热的发烫，四肢却一片冰凉，仿佛刺骨的冰水透入了她的每一寸肌肤，又渗入了骨肉。她全身都淌着冷汗，床单、长发与单薄的睡衣湿漉漉地贴在她的身上，又在寒冷和痛苦中颤抖。
姚筱葵紧紧地攥住她的手，靠在床边轻轻贴住她，希望能传递些许自身的温暖。
“没关系……”姚槿望着她微微一笑，还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，只是微蹙的眉角破坏了这份协调，“我真的歇一会就好了……”
“怎么可能，我也学过崩溢的情况，你以前什么样我可都见过了，你好好休息几天吧，求求你了。”姚筱葵的语气近乎恳求。
姚槿注视着她，酒红色的双眸深沉而饱含落寞，她温柔地打量着姚筱葵认真的表情。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，低垂下眼睑，疲惫地说:“抱歉，本来答应了你周日出去玩的……”
“没关系，只要你好好地就足够了， 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出去玩呢。”姚筱葵挤出一个笑容。
“滴——嘟——滴——嘟——”
医疗来得很快，他们迅速冲上楼，把姚槿送入救护车内，几名护士则通过监护设备开始进行查体评估，并向姚筱葵询问具体情况。依靠当代人类极强的身体素质和车辆品质，驾驶员几乎踩满油门，速度接连飙升，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
姚槿的呼吸逐渐急促，这种不规律的急促又短暂地爆发成一阵阵激烈的呛咳。血咳在担架上，殷出几朵鲜红的花，咳嗽片刻，又转为一阵急促的喘息。
护士冷静地将担架支起，以便她能靠起身服药，又快速注射下姚筱葵不认识的药物。她们没有过多地交流，只有偶尔从嘴边蹦出的名词，但能发现姚槿的数据的确渐渐停止了上浮。
车内陷入了一片吵闹的寂静。
目睹着姚槿被抬出车，送入针对灵能崩溢的特殊治疗室，她终于长松下一口气。又等了几分钟，她的父母和小姨也紧随其后。
经过叶蓁与医护人员的短暂沟通，决定由姚筱葵的父母先在门外等候，姚筱葵则惴惴不安地，跟在叶蓁身后进了一间没人的科室。
“说说吧，怎么回事儿？我最近一直忙得没怎么顾得上管你们，好不容易快腾出手，结果你们先给我送了份儿大礼？”一进屋，叶葳便冷着脸掏出本子和笔，坐在椅子上一边记录下医生的诊断结果，一边幽幽地向姚筱葵叙述，“初步诊断……四级，胃部，肺部，上呼吸道出血……皮肤……”
“我最早和你特意强调过的，她不能过度使用灵能，当初可是因为姚槿经常熬夜加上情绪问题，导致发作过几次。上面还是考虑到她的身体情况和重要程度，才决定让她提前两个月做'穿越者接收'。结果呢？离上次发作还不到一个月，甚至比上次还厉害。我的小祖宗，你们这么搞，我也很难交代的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攥紧了双手，姚筱葵几乎要把头埋进胸口，她的目光不时躲闪，“我每天都在看手环的数据，我看一直都没有异常才……”
叶葳瞥了她一眼，思索了几秒又叹息道：“我大概知道原因了，这确实不能完全怪你，那你和小姨讲讲，这半个月你俩每天的生活情况吧。”
于是，姚筱葵就将近期两人每天从上课到训练，再到睡觉前的作息，一五一十地讲述。说到一半，她便看着叶葳的眉头又皱起来了。
“大量使用灵能，还熬夜……”叶葳的一只手在纸上迅速记录，一只手则撑在桌子上反复地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，显然繁忙工作与深夜加班的双重疲劳，也压得她精神欠佳。
简单的记录完毕后，她站起身服下两颗提神的药片。
“她又像之前一样，自己试图压制病情，只要她想，除非你用专业仪器检查，否则数据上也体现不出来太多。”叶葳耸了耸肩，从包里掏出两瓶特制的能量饮料，自己喝了一瓶，把另一瓶递给了姚筱葵，“她呀，别的都挺配合，偏偏在这方面固执的要命。”
“之前……”高度紧张后的姚筱葵也的确又累又渴，接过水喝了几口又小心翼翼地追问，“那如果一直压制的话，会怎么样？”
叶葳白了她一眼，开口说：“压到不能压为之，这结果，谁也说不好。所幸她恢复能力强的惊人，多休息几天问题也不大。”
“别人发作呢，你应该也见过几次，严重起来疼得又吐血又哭喊，光是看着，你都难受……”处理灵能崩溢，对作为穿越者指导员的叶葳而言，已成了家常便饭，各种场景从她的口中娓娓道来,"可她呢，疼了难受了也不说，就自己憋着，忍着，或许有时候自己就痊愈了。但更多时候，还是被我们发现了才半强迫着她治疗……"
过了半个小时，叶葳发现手机亮起，看了一眼消息说：“医师说姚槿已经没有大问题了，准备先送到住院部观察了，具体的等明天我彻底忙完了再和你讲。时间也不早了，我得先去和中心汇报一下情况，你直接去治疗室找他们吧。”
送小姨离开后，姚筱葵匆忙地跑向了楼梯。
一下楼梯，她听到了医疗床被缓缓推出，几位医生正嘱咐着什么。她本能地想冲到床前，但被同行的护士拦住了。
“病人情况刚刚稳定，请先不要打扰她。”
“哦……对不起。”姚筱葵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，小声地道了歉，又失落地站到一旁注视着他们经过自己身旁。
映入眼帘的，是看似杂乱无章的各种瓶罐与支架仪器，姚槿正合眼躺在它们中间，套着蓝色的手术帽，盖着洁白的床单，裸露在外的小臂上插着几枚针管。
由于有专业的医护人员全程照看，姚筱葵选择向父母告知姚槿的状况，打消两人的顾虑，劝说他们回了家。又给杨彬打去电话，为她们临时请了一天假。
此时，天边正泛起鱼肚白。
最后，她来到了姚槿的病房前，但不敢进去打扰，只是停在门口借着狭小的窗户望了一眼。
医生说药物还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完全生效，所以现在以姚筱葵的视力，仍看得到一层层汗珠不断滚落，姚槿的脸色和身上的被单一样白。
犹如在晨曦中凝结朝露的大理石雕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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